胖胖樹隨筆

A：「你怎麼點冬粉？這樣不划算啦！應該多吃一點海鮮呀！」

B：「可是我覺得不吃冬粉就好像沒有吃過火鍋。」

你平日來尋我，若不在辦公室，興許是在山野或海濱，賞樹、拾果、觀蟲獸。若否，那必是在田間，縱橫阡陌。你問我今生復何求？好書、好酒，共好友，拈花惹草過。

一

「王先生麻煩您先到陽光室稍待。」年輕的阿長急急忙忙進到病房對我說。

幾分鐘後醫療人員陸續走出病房，耐不住疼痛的我復又回病床上躺著。此時隔壁傳來年輕醫師的聲音：「阿公，我幫你拔XX管喔！阿公，我幫你拿掉OO。阿公……」讓我明白躺在隔壁的老先生已經在幾分鐘前跟世界道別。

年紀輕的時候不懂「吃虧就是占便宜」的意義，總是理直氣壯說「我不喜歡占別人便宜，所以我也不吃虧」。等到現在年紀稍長，才明白「被莊孝維」是一門高深的生活藝術。

當哭窮、炫富、酸民在台灣成為一種文化，台灣恐怕會喪失優良的傳統文化。

財富本身並無是非對錯，僅僅是一種價值的選擇。靈魂的高尚及幸福感與財富無關，真正的幸福來自於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一生所追求的目標。

哭窮、炫富、酸民都根源於比較，比較後因自卑所產生的自私行為。人生能夠追求的快樂何其多，何必在意自己「比」他人富貴或貧窮。真正快樂不需要藉由炫耀來獲得別人羨慕的眼光，不需要鄙視財富假裝高尚，更不需要酸別人來自我安慰。真正的快樂，是當這世界不存在任何人都能夠獲得滿足感的自得其樂。

極少失眠跟做夢的我，昨天卻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累到睡著了，卻在惡夢中驚醒。走到客廳，卻聽到母親啜泣的聲音——獨自帶大我們三兄妹的母親，二十年來堅強地不曾哭泣。我知道應該是舅舅打來的電話。

上一次見面是元旦，沒料到卻是今生最後一次再見。原本還打算清明連假去看看外婆，如今卻變成了奔喪。我多麼希望這只是愚人節的玩笑，可是老天爺卻真的跟我們開了這麼大的玩笑。

別了，我親愛的外婆。雖然再也聽不到您教我唱日文歌，您也將不再催處我要趕快討老婆。但是我會一直記得您慈祥的笑容。

輕輕的我下台了，
正如我輕輕的獨裁；

我是山裡的一棵蕉，
偶爾出現在你家電視機裡。
你不必訝異我沒進立法院，
更無須辯解我不是太陽花，
反正轉台時都只有秋意看到我的蹤影。

臉書時代，我們常覺得世界變小了，人與人的距離縮短了。一個人出國旅遊，或是獨自參加陌生餐會上新認識的朋友，加了臉書後才發現彼此間竟然有那麼多「共同朋友」，並非全無交集。而遠在美國、歐洲、中亞、甚至阿根廷的小學同學、老鄰居，也因為臉書又有了聯繫。千萬里外朋友所參與的活動能夠躍然於螢幕上，皆拜臉書和網路「能夠快速分享與傳遞」之賜。即使分開多年，彼此仍不陌生。

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們又覺得世界好大，人與人的距離好遙遠。一群人中較晚婚的捎來喜帖。宴席上才赫然「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而昔日一起嬉鬧的老同學們「兒女忽成行」，怎能不高舉酒杯，「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喜宴結束，臨別前又約定擇日「重上君子堂」。焉知一別又十載，「訪舊半為鬼，鬢髮各已蒼」。才忽然懂了「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最近有一篇文章提到三四年級拖垮了台灣，獲得許多年輕族群的支持。記得一兩年前還有一篇文章在敘述台灣的七年級有多倒楣，同樣獲得不少我們這個世代的迴響。可是認真想想，三四年級真的比較幸運嗎？我們這個世代真的比較不幸嗎？

我的爺爺已經快九十歲了，他們那個時代遇過戰爭，躲過空襲，還有日本政府跟國民政府截然不同的統治風格，以及懂事後所發生的228事件。我從爺爺口述中得知，他還記得昭和十六年十二月初八爆發「珍珠港事件」時，他才念國民學校四年級。上學有一半時間在逃難。年紀長一點還可能會被抓去南洋當軍伕。大戰時物資缺乏，米跟肉類都是一個月配給一次。但是他們懷念日治時期的治安，只有小偷，沒有殺人放火或搶劫。當然，柏油路是長大後才出現，普通話是KMT強迫學。小時候阿公只會講日語跟台語。我阿公退休前有機會跟公司去過很多國家，可是我阿嬤住在離海十公里不到的鄉鎮卻連海都沒看過。我阿公會用電腦會上網，我阿嬤卻是到了去年選舉都還有拿了錢不能不投給人家的想法。這是那時代出生者真實存在的視野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