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樹隨筆

十年了

飯局上

在我摯友的提醒下

我才赫然查覺

已經十年了

十年前九月

一個人到了台北

騎著斷定一定會被偷的紫色騷包腳踏車

在我一度以為很好上但後來證明不怎麼好考卻人人想綠取的台大校園

擔心我的加退選微積分國文體育課

煩惱我要繼續去中友會還是熱舞社

尚未完全脫離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

喜歡哼最新專輯范特西

很聒噪卻喜歡「安靜」又「開不了口」

十年過去了

我憑著自己的努力

換到了兩紙台大的畢業證書

還有一張退伍令

擁有我同學學長姐朋友都稱羨的收入

但是卻從事沒有人願意的業務工作

越來越糟糕的體力

日漸腫脹的軀體

買了一套又一套的西裝

一對又一對的袖扣

上一家又一家高級的餐廳

吃我最好朋友說會被雷公劈死的牛排跟黑鮪魚

一客可以換好幾客王品

一口可以讓別人吃半個月的便當

還有幾百棵名貴的蘭花

幾大斗書櫃的藏書

想都沒想過的荒唐事都曾參與

超乎想像的感官極限都曾體驗

所有人性的黑暗或光明都已不讓我心驚

所以我改聽唱紅「十年」的歌手新歌

「陀飛輪」

十年可以產生的變化太多

學生時代一年回台中家裡三四次

總藉口搭車很累周末要家教

但是自從有了自己的房子

一個已經嫁作人婦的妹妹

一個林口住校即將大學畢業的妹妹

年紀越來越大但是依舊在上班的爸媽

跳上計程車兩個小時內保證可以到家的高鐵

現在每個月

無論如何

我都要回家

我想我還是讀書人吧

還想著把我的植物蒐藏名錄公開

甚至弄個小小的花博

讓自己可以在台灣植物學界留名青史

最好可以讓母校台大給我個榮譽博士

想辦個畫展

讓全世界知道我有多天才

十年前什麼都沒有但眼光很高心很傲的台大生

十年後是什麼都沒有但身段柔軟心氣高的業務

已深知十年的青春再多錢都買不到

欲說還休欲說還休的當口

早已不再需要唯有杜康

追求

也無風雨也無晴

回頭望

難忘

十年生死兩茫茫

導師

退休前諄諄訓勉

修身乃至天下平

已經忘卻如何華麗書寫

心卻仍偷藏著夢想兀自浪漫

只是記錄

屬於我的

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