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衣服就跟知心朋友一樣，可遇不可求！』看到好的衣服，在預算許可的情況，下手決不能猶豫。通常好的衣服，產量也一定少。等你有錢了，衣服也沒了。所以，買衣服下手要『快』，殺價要『狠』，眼光要『準』。但是，交朋友就不同了。好的朋友值得珍惜，交朋友要『慢」，友情要『溫』，唯一不變的是眼光要『準」。來的太快太熱的友誼，會燙傷彼此。只有『溫火慢熱』，才容易漸漸適應。」
這是自己十年前在MSN寫下的一段文字，十年了，有些想法還是類似，卻也從文字中見到了自己的改變。記得以前滿櫃子的粉紅色、紫色襯衫、花襯衫。剛出社會的時候，特別喜歡西裝。終於到了穿西裝不會被看做小孩穿大人衣服的年紀，反而喜歡穿牛仔褲、帽T裝年輕。
交朋友的方式倒是沒什麼變。我跟我許多摯友一樣都是個外向的內向者。摯友說我不笑的時候臉塞到爆、眼神還帶有殺氣。可是工作上的夥伴，甚至很要好的學弟卻對我說：「你看起來很好相處啊！不管到哪去、面對黑道白道，你都可以跟人家打成一片。你不當業務太可惜了！」
可是我就像多數的人，如臉書替大家預設的把身邊的朋友分門別類。只是有嚴重分類癖的我跟幾個摯友都十分類似，以自己為中心，往外畫出好幾層同心圓，把朋友依對彼此的重視程度一個一個放在這些同心圓中。
打個比方來說吧！不知情的朋友看我們，覺得我們好相處。因為我們總是很熱情的邀請大家到我們家裡的「院子」來玩，殊不知我們這些貌似外向的內向者，就像是中國的古城，白天面對人群時總是開城門歡迎大家入城。稍微要好一點的可以入宅邸的大院，再要好一點可以坐進客廳。可是真的可以在任何時間於宅邸自由走動的少之又少。
大概是受過太多傷，所以我們構築了一道又一道門，把自己鎖在深宮大院。我們習慣了沒有人來訪的孤獨，享受孤獨。但是我們卻又期待，期待時間可以替我們領來一個帶成串鑰匙的人，願意慢慢試、慢慢試，將一道又一道煙鎖重樓給打開。
臉書時代，我們在臉書上蓋起了城堡，雕塑自己想呈現的模樣。五彩繽紛的人生：飽讀詩書、交友廣闊、知書達禮、行萬里路、安排休閒活動、認真運動、享受生活……無一不是正面的形象。可是我們卻矛盾的希望那個帶著鑰匙而來的人，開到最後一道門不會被沉積多年的蜘蛛網跟灰塵嚇到。
可能嗎？我相信大家都會覺得我們很可笑！但是這卻是我們一直以來的交友方式，很笨卻很有效。彷彿是設了好幾道大小不同孔目的網子一樣，替我們一次又一次篩掉不適合的人，把自己保護得非常非常好。雖然偶爾會失算或錯過，卻不會傷得太重。
偶爾偶爾會出現了這樣的人，當他踏進院子那一刻，敏感的我們其實就察覺到了。他們的腳步特別輕，不會嚇著我們，卻可以隱隱約約聽到鑰匙搖晃如風鈴的聲音。他們不會像多數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急著想問這座宅邸出自哪位名匠之手？造價多少？配有多少座砲台？食邑幾戶？兵車幾乘？這樣的人會自己開眼觀察，問的都是為什麼這裡要掛這幅畫？這裡為什麼要擺這座燈台？
偶爾角色互換。遇見了一座風格獨特的城，我們也會想登門拜訪。年輕的時候，我們有的是時間。興許是同學或是室友，鄰居或同事，又或者是一起參加活動的夥伴。我們用時間累積對彼此的了解，用回憶打造一把又一把開門的鑰匙。這個年紀了，我們多少會有點急迫。我們在臉書上滑動一頁又一頁，迫切想認識對方，了解對方的喜好、生活風格、價值觀。羨慕對方的好友可以如數家珍地說出彼此曾經歷的點點滴滴，可以說打電話就打電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一向矜持的我們，突然走得太急躁，約得太頻繁，甚是想把自己所知、所學一口氣倒在對方面前。犯了好多好多不應該也好多年沒犯的錯。一不小心滑了手竟把開門的鑰匙落了地、使勁過當把鑰匙扭變了形。因為擔心錯過了，卻讓我們變得不夠從容。直到夜深人靜回過神，才知道自己腳步踩得太重。
記得還在台北擔任業務時有一個成交的案子令我印象深刻。沒有精彩的價格攻防、沒有話術、沒有針鋒相對。只有兩個上了年紀，在社會上經歷過風風雨雨，卻依舊真誠的人，用很簡單的話語，陳述彼此對房子的想法和考量。買賣雙方至今依舊深深感動著我。
所以我總是希望，也不斷練習，是不是可以擁有這樣的智慧與勇氣，把自己打造的一道一道牆打掉，把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框架拿掉。不再雕琢自己的模樣，不再掩飾自己與生俱來的不幸，坦然面對生命中遭遇過的傷害，把不幸與傷害化作一道又一道歲月的風霜。不再害怕受傷，讓風霜成為自己最佳的保護，直至反璞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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