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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胖胖樹的名號闖蕩十年了,十年來在部落格上介紹熱帶雨林植物與相關知識的文章六百二十篇。2007年四月在雅虎奇摩上我開始了胖胖樹的熱帶雨林部落格,六年半累積了約10萬瀏覽量。近三年半轉格至痞克幫,迄今累積了28.6萬。說多不多,但未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小小肯定。當初經營這個部落格是因為我從小就喜愛熱帶雨林,希望窮盡一生蒐集熱帶雨林的植物,並介紹給大家。

對我來說,熱帶雨林就彷彿陸地上的珊瑚礁,具有非常高的生物多樣性。樹木——地上挺空植物——的種類占了整座森林約百分之七十。每公頃有上百種,甚至兩三百種樹木。植物在森林中構築了五層的垂直結構,由下而上地被層、灌木層、下木層、樹冠層,以及熱帶雨林獨有的突出層。

由於赤道無風,這些突出層的大樹,可以長到四五十公尺高。在亞洲,龍腦香科的突出樹甚至可以達八九十公尺,筆直入天際。除了豐沛的雨量與溫暖合宜的氣溫,樹木能否突出,傲視森林的關鍵,是基因。從種子那刻起,就決定了。

因為花芽與葉芽分化速度不同,熱帶雨林中許多樹木的花開在樹幹上。這樣的演化讓昆蟲或動物容易替它們授粉。果實成熟後,動物取食容易,也有利於種子的散播。只有突出層的大樹不同,它們的花依舊開在樹梢,而且種子多半有翅膀。因為它們夠高大,種子才有機會倚靠翅膀,飛向更遠的地方。

跟檜木、松樹、槭樹這些種子細小而有翅膀的溫帶植物不同。熱帶雨林的突出樹如龍腦香,種子十分巨大。如果不夠高,翅膀不夠大,根本無法在空中做長距離的飛行。這些種子落地,在一場大雨過後便會快速發芽。當第一片真葉完整展開,小苗高度往往就可以達二三十公分,甚至更高。遠高於一般樹木只有三至五公分高的小苗。

不過說也奇怪,龍腦香樹的小苗,幼苗期極長,前期生長速度緩慢。其他那些原本矮小的樹苗,慢慢的就高過了這些龍腦香的幼苗。龍腦香的幼苗在陰暗且土壤貧脊的熱帶雨林中,除了生存條件不佳,有時還會被動物取食。不過它們依舊慢慢成長、茁壯,蓄積長成超高樹的能量。它們靜靜的等待,等待機會,或許五年、或許十年,甚至更久。當別的樹已經成熟達開花結果的年紀時,它們仍處在青年。直到有一天,森林破空了,機會來了,青年階段的龍腦香就可以開始快速長大,直衝樹冠。最後成為參天巨木,屹立於森林之上。雨林裡其他的樹木或許可以活百年,但是龍腦香的大喬木卻可能活五百年,甚至更久。不過,高處不勝寒,有一天這些突出的王者以依舊會殞落。然後又有下一棵龍腦香木取而代之。

記得大學時我的學士論文在比較企業競爭與物種競爭時,文獻上提到物種競爭的兩種極端策略。小草生命短、生長快,成熟時間短,開花結果次數少。大樹生命長、生長緩慢,成熟時間長,開花結果次數多。科學家多半認為,大樹的競爭策略對資源利用來說是比較有效的。若就這個觀點來看,龍腦香這類每三年、五年或七年才開一次花的超大樹,正是樹木中利用資源最為有效的生命形式,是植物王者中的王者。

大學時於管理學之父彼得杜拉克的書中看到了「生態利基」(ecological niche)一詞,令我十分驚訝!後來又拜讀了《從雨林學管理》一系列的管理學著作,發現西方國家時常向大自然取經。近年重讀古文經典,也發現類似之處。人向自然取經,順應天道,不正道家與儒家的中心思想?

某日我赫然發現,龍腦香成長的過程,正好符合《易經》乾卦六爻的爻辭。「初九:潛龍勿用。」如龍腦香種子在森林裡等待時機發芽。「九二:見龍再田,利見大人。」初發芽時,便高於其他樹種。「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九四:或躍在淵,無咎。」正是龍腦香在陰暗森林裡蓄積能量,慢慢茁壯之時。「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機會來臨時突出樹冠,成為雨林王者。「上九:亢龍有悔。」突出樹有一天也會走向死亡。這是天道循環必然之理。

龍腦香的成長過程與《易經》,可以給人莫大的勇氣。記得小時候劉墉的三本書《認識自己》、《肯定自己》、《超越自己》。要超越自己,必先肯定自己,要肯定自己,從認識自己開始。無論遇到什麼挫折或低潮,都不要忘記了自己體內流著高貴的血液,不要忘記自己是那棵有一天會突破天際的大樹。就像十多年前管理學的經典著作《記得你是誰哈佛的最後一堂課》,還有我在信義房屋工作時大家時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莫忘初衷。」人生本來就不公平,從落地那刻起就決定了。如果不曾遇到什麼大挫折,那我替你開心,你將一生平順。如果你面臨了巨大的挫折跟考驗,那我恭喜你,因為你才是有資格成為大樹的人。再難熬也絕對要咬著牙撐下去,每天都告訴自己,只有撐下去才有衝破天際的那一天。

一年兩年的苦,不算什麼。勾踐忍辱負重伺候吳王三年又臥薪嘗膽十年,才得以報仇復國。雍正躲在家裡假裝學佛參道取得康熙信任,一忍也是十四年的光陰。龍腦香成為大樹前,在陰暗的雨林中隨便熬也是要十年以上的光景。如果想成為大樹,就要耐得住性子,努力不懈。千萬不要放棄希望,放棄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易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只要順應天道,努力不懈,即使過程中會遇到諸多考驗,總有一日上天會給你正面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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